一碗酸菜豆面，串起了人生最好的時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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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銳麗是我見過所有賣東西的當中最不像賣東西的。這話有些繞，換種方式說，就是木訥，不善言談，不懂得如何表達自己做得東西好。

但她做得的確好。

百貨樓的夜市像靈寶很多其他美食市場一樣，是鋼構(gòu)的建筑，賣美食的小攤一排挨著一排，每個也就占兩三平米的空間，多少會讓人覺得有些混亂，但又有十足的人間煙火味兒。

陳銳麗就在靈寶的百貨樓夜市里賣酸菜豆面，已經(jīng)有二十多年了。每天下午五點起到第二天凌晨三點，她的小攤兒能賣好幾百碗的酸菜豆面。

▲一個小攤，擺了二十多年

她從不叫賣，有客人來時，只是一言不發(fā)，低頭默默做面�？熳鐾陼r，會問一聲客人，“要辣椒不?”，客人要或不要，她又都會轉(zhuǎn)頭繼續(xù)忙碌起來。

也有人覺得她不會做生意，但更多夜半來吃夜宵的人，見到她那忙碌的背影，內(nèi)心深處都會有股沒來由的安全感升騰。

陽春三月，乍暖還寒。陳銳麗一身灰布衣裳，頭上長了不少白發(fā)，在白熾燈散出的微弱黃光下顯得有些單薄與土氣。已是深夜十一點鐘，陳銳利的臉上也多少掛上了些疲憊的神色。

我點了兩碗酸菜豆面，這會兒沒啥子客人，便跟她嘮了起來。

她的確不善言談，我問一句，她才會答一句。

如今的陳銳麗，四十八歲了，二十多歲時，她曾在地質(zhì)隊工作。之后不幸下崗，沒了鐵飯碗的陳銳麗要養(yǎng)家糊口，只好學著做酸菜豆面。雖然深感生活不易，但卻不曾吐過一句槽。早年在靈寶老街弘農(nóng)路上擺地攤，百貨樓改為夜市時，她在這里有了個小小的攤位。

這些，便是我在做面過程中了解到的信息。信息少，但陳銳麗手里的活計一刻也不曾停下來。

煤爐正旺，陳銳利從大團的豆面當中揪出一撮，放進煮沸的大鐵鍋中，用筷子挑了幾下，防止面條黏在一起;

隨后取出大碗，往里放入炸成干的油蔥、香菜、辣椒、胡椒、花椒、鹽等各種調(diào)料;

面條煮熟后，用筷子挑入碗中，再拿勺子舀入早已做好的鮮湯，放上菠菜和特制的酸包菜，一碗熱氣騰騰的酸菜豆面便做好了。

▲酸菜豆面，在靈寶老少皆會做

同行的小伙伴們從不遠的攤子上買來孜然炒、肉夾饃、啤酒，陳銳利則把剛做好的酸菜豆面端到我們跟前，見又有兩個小伙子來，她轉(zhuǎn)身忙碌。酸菜豆面是靈寶的特產(chǎn)，做法較為簡單，老少皆會，因而每天吃頓酸菜豆面成了當?shù)厝藗円环N普遍的生活習慣。

擺在眼前的這碗酸菜豆面，與平常所見不大一樣，面的顏色泛褐，要更深一些，的的確確是用豆面做成的;面入口的一剎那，絕對要被驚艷到，沒想到略泛灰褐的豆面竟然如此的滑嫩細膩。

當?shù)氐呐笥迅嬖V我們，靈寶的酸菜豆面最大的特色在于酸菜。酸菜本起于四川，最為常見的莫過于酸白菜了，而靈寶的酸菜則是酸包菜，吃起來要更為滑脆爽口。

要是喜歡吃辣，自然還可以要求多放辣椒，畢竟靈寶緊挨陜西，飲食淵源與陜西關(guān)系密不可分，自然也像陜西那樣喜食酸辣口。向來以既香又辣聞名的靈寶線椒做成的辣椒油，顏色鮮艷，紅得讓人莫名的興奮。

陳銳利做得酸菜豆面，若是不細品，只是覺得酸辣爽口，但倘或稍微認真回下味兒，又會有股微麻涌上口腔，那是秦嶺野花椒的味道。

最不易覺察的，是那股被酸辣掩藏的蔥香味兒。蔥選用的是靈寶尹莊鎮(zhèn)照山村一帶的厥山蔥，這種蔥又被稱為“鞭桿蔥”，莖長桿粗，蔥白質(zhì)細，放在油鍋里干炸，把握好火候，炸至金黃，蔥香味兒才會更加濃郁。

這碗酸菜豆面實在驚奇。平日里，吃豆面條還算常見，可靈寶的酸菜豆面卻多少有些稀奇，而眼前這碗不甚起眼的酸菜豆面里如此多的講究，更讓人唏噓不已了。

如此講究的面條，要是不好好吃，可惜了!

▲老少皆宜，都愛這口酸味兒

夾一筷面條，在舌尖糾纏，在這乍暖還寒的夜晚實在是件幸福的事情。酸菜的酸味兒與線椒的辣味兒，讓整個人都跟著High起來。最有趣的是湯汁兒，所有的香味兒，所有的精華全都融在其中，一口下肚，就沒法停下來。

酸菜豆面的可人，在筷子的起落間，在“跐溜”的面條聲中，在碗底兒盡凈的酣暢間，在離去之后的回憶中，久久不能消褪。

一碗面下肚，陳銳利為那兩個小伙子做的面也好了。

一問才知，他倆竟是陳銳利看著長大的。

高中時就經(jīng)常在這里吃酸菜豆面，上大學、談戀愛、工作，這酸菜豆面都不曾缺席。

誰都不曾想過，一碗酸菜豆面竟成了時間的線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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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轉(zhuǎn)載自：好食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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